放学的钟声响了又响，仿佛催促贴在玻璃窗边的我要开始行动了。视线里的那人穿着格纹校服，右手牵着她。脸上的笑意弥漫成雨后山社的青竹，微薄的唇角微微上翘。
真是帅气得令人迷醉的男人。
这样想着，我拿起包从楼梯上飞速下去。
六月日暮，黄昏都带着暖意，绯红的光辉迎面就散落了我一身。不过，在我的最终意识里，即使再怎样的光线都无法照射到处在无边无际漆黑夜帷里的我。
真正处在夜色里的才是最不会感受到微弱卑微的人，但我意识到这一点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后了。
躲在电线杆后面的我痴痴地看着眼前的那对男女，夕日已下，夜色坠临。脸上拂过了水滴，冰凉的水滴洒在温暖的肌肤上并不会驱散什么炎热，而是让人感到更加的闷热。
但问题不在这，下雨了。缩在墙后的我用包遮着头，从电线杆上装的凸面镜看到他们撑起的伞。
缠绕的手指，温柔的关心，从他们身上吹袭过来。包围着我让我动弹不得。
为什么那个被他拥吻着的女人不是我？为什么我一直都是个旁观者？
对自己的诘问让我第一百次感到了心痛。
-
躺在浴缸里用热水驱散身体和心里的冷，我看着晦涩的枯度天花板。心脏空落落的，仿佛被人抽取了灵魂，虽然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空虚，不过该难受的还是不会走的。
眼中临摹着他的眉眼清秀，他的微笑翘起的幅度，他的手指搭在身侧。
不知道为什么，一反往常地身体燥热起来了，好像被人抚摸一样。连唇上都感觉被轻轻按压的感觉，亲吻引起的敏感让我僵硬起来，摇着手滑进了满是热水的浴缸。
被淹没的我开始无力下滑，手指紧紧抓着浴缸的边沿。尽量不让自己再沉下去，一旦碰底了那可就要说再见了。
奇怪，什么不对。
手被人牵住了，一点一点掰开，原本就消耗预竭的体力在现在完全见底。
不，不要！
我还有愿望还没完成啊。
但是有个定理是无论如何都违背不了的，那就是不管如何努力，极限都摆在那里。
于是在被迫松开手指之后，不再徒劳地向上挣扎。
澄清的水在我的眼里慢慢远去，我轻飘飘地下坠，水面慢慢缩小成一个小点终末离去。
等等，身下不应该是……
-
“啊！”
我手支着洁白的棉被从床上猛地惊醒，重重喘着气，感觉好像肺部被人挤扁一样。
怎么回事？刚才那个是幻影么？那个触感是什么，明明只有我一个人的家。
正当我疑问之间，在我眼前出现了一条长长的光纹，犹如漫画一样周身带着缝合的针线疤痕，紫色细碎的火焰燃着伤疤的边缘。
从那充斥着不详与阴暗的裂缝里传来了风鼓鼓吹拂的声音。一只纤长的手伸了出来，苍白肌肤上显露出青色的血管。
动不了。
粘稠的空气紧紧把我固定在原位，只能亲眼目睹这东西出来的过程。
然后是另一只手，依据手指结构判断，它是正对着我的。
然后是头发，一条柔顺的麻花辫从背后一直向下垂，虽然她一点点从里面出来却不知其长几何。
出乎人意外，这恐怖幻境的制造者是这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女人。
“你好，人类，我是梦魇。”
这么直白式的开场白不会显得太过主动而让人厌恶么？
想着别的事却没注意到她的笑容突然明媚了起来。
“喂，人类女孩，你是在暗恋一个人吧？”
“那又怎样。”
“我想我可以帮助你，如果你还想再一次体验被最爱的人抚摸的感觉的话……”
这个叫做梦魇的女人有一种神鬼莫测，捉拿不定的感觉。我用充满疑虑的目光注视着她，等待着她的答复。
“我可以无条件赐予你幻境的能力，但是交换是你要陪我玩这场游戏。”她轻轻笑起来，媚眼如丝，皓齿红唇。
无法拒绝，也没理由拒绝。
“好。”
梦魇还是轻轻笑着的样子，眼中笑意愈发浓厚。
“有意思。不错。”
她凑上来，转到我身后。她卡着我的脖子，手臂压在我的手指处。明明没用多大的力气，却紧紧锁着我的关节让我无法使力挣脱。
“人类哟，我用这罚予汝贪婪。”
她的侧脸压在我的脸上，面颊上传来的不是皮肤的温暖，是凉。
玉脂般的清凉。
痛。她指尖划过皮肤留下鲜红的印记。
“你很不错呢。”
巧笑嫣然地揉着腰身，但是那真的是揉吗？
被挤压的皮肉在同一时刻渗出鲜血。无力且无法对抗。
“那是肯定的啊，虽然大前提是你想要得到什么东西就要付出什么。这可与交易法差不多，”她用理所当然的语气说着，眼里仿佛有海水蔓延，“缴税才能促进社会的经济繁荣。”
哪有鬼怪交易法学的这么好的？
-
我躺在床上，静静忍受着接踵而至的痛楚。期待着幻觉降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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